长江的源头在哪里(长江最奇特的面貌,为何在源头?)
汊道纵横,洲滩密布。
亚洲第一长河,世界水能第一大河……当你站在这条河跟前时,你却很可能会忘记人类赋予它的无数头衔,沉醉于自然给予河道的随性创作。
发源于青藏高原,于崇明岛以东注入东海,这条河几乎横贯整个中国。
“山随平野尽,江入大荒流”,不必多说, 它即是长江。
而谈及长江之曲折,往往会提到辫状水系——一种水、沙洲、生灵的壮丽编织。
源头之水
长江之源的河流是最自由的,在平坦开阔的上游地带,这里有无垠的空间让它们纵横流淌。
来到这里,你一定会大吃一惊,因为这里的河流与中下游平缓的河湖地貌大为不同。
长江上游蜿蜒于高山与峡谷之间,落差大,支流也多,河道蜿蜒,在这里,规模庞大的辫状水系是长江源区的一道靓丽风景。
就地形来说,辫状水系多发育在三角洲、冲(洪)积扇、山前倾斜平原上。
长江源区的辫状水系仅分布于青藏高原腹地,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。在这里,多股分叉河道在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沙洲间迂回穿梭,分分合合,如一张巨大的渔网般交织在一起。
从高空俯瞰,由于水中混入泥沙,暗红色的支流宛如大地的血管,也像姑娘长长的发辫,不禁让人感叹自然之神奇。
长江之源为什么会形成这么特殊的辫状水系?
说起其成因,其实用三点就能归纳:
首先,河床要易冲刷,两岸无明显约束,使河床可以横向变宽变浅,形成大量边滩、心滩使水流分散。所以,能够形成辫状水系的一般都是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。
其次,输沙程度要大,河水中的悬沙和河床沉沙的交换导致河床不断处于冲淤调整之中。
冰川融化迅速的洪水期,在流水侵蚀、搬运作用下,洪水从上游带来大量的泥沙。当洪水流出山口或河道宽阔处,地势变得平缓、河谷比较开阔,河流流速变慢,携带的泥沙发生堆积,形成水下浅滩。
而洪峰过后的枯水季节,许多浅滩露出水面,成为沙岛,沙岛与沙岛之间是多股的河道。由于沙岛错落分布,使得河道分分合合,交织如辫。
下次洪水到来时,有些沙岛仍然露出水面,有些沙岛被淹没,被淹没的沙岛可能被流水侵蚀出现新的槽道,在此过程中,沙岛的位置和形状也会发生变化。
总之,每次洪水过后旧的槽道和沙岛就会面目全非,辫状水系就会展现出新的妆容。
最后,主流要经常改道,使河床变动,且河流流量很不稳定,才能形成完整的辫状水系。
要说在长江水系里的诸多辫状水系河流中最具代表性的一条,无疑是沱沱河。沱沱河发源于各拉丹冬雪山姜古迪如冰川,总长度约350公里,曾经一度被认为是长江的正源。
虽然后来研究人员发现当曲的长度和水量都要长出和高出沱沱河,当曲才是真正的长江正源,沱沱河只是长江西源。
不过,沱沱河的河道极为开阔,支流数量可观,许多河段极浅,仅能没过脚背,可以说是辫状水系的代表性河流,汊道纵横,洲滩密布。
由于很难辨认河水的主流,有考察队顺着沱沱河漂着漂着就搁浅了,常常大部分时间都在把搁浅的船拖回去,因此沱沱河也被他们戏称为“拖拖河”。
生命的编织
辫状水系,编织的不只有冰川、泥沙,还有许多野生生物的命运。
楚玛尔河流淌过青藏高原降水最少的可可西里地区。那里土壤贫瘠、植物稀疏,且由于水土流失严重,水流都呈红黄色,整条河流像是大地暴露在外的一截血管。
辫状水系占据整条楚玛尔河的80%,这里也是藏羚羊最爱的栖息地。每年六月前后,它们便会成群结队,选择水浅滩多的辫状河道过河,前往可可西里深处生产羊羔。
可惜的是,上个世纪90年代随着藏羚羊皮在国际市场上价格一路高涨,偷猎者越来越多,常常在它们的迁徙路线上“守株待羊”,以至于很多条迁徙路线就这样慢慢消失。
如今,只有楚玛尔河流域的藏羚羊群还在迁徙,其他区域已经见不到它们的身影了。
除了藏羚羊,对于生活在青藏高原的鸟类来说,辫状水系也有着特殊的意义。
蓑羽鹤是一种能够飞越喜马拉雅的鸟类。
它们通体呈蓝灰色,眼先、头侧、喉和前颈黑色,眼后有一白色耳簇羽极为醒目。远远望见,便能从众多候鸟中脱颖而出,它身体两边的羽毛又白又长,仿佛披在身上的蓑衣。
每年,数千只蓑羽鹤都会把辫状水系作为中转站,在河滩上休息、觅食。草滩给蓑羽鹤提供了丰富的食物,以补充它们长途跋涉的体力消耗。
而在每年蓑羽鹤迁徙的季节,白唇鹿的交配季也随之而来 。
凭借着宽大的蹄子和高超的游泳技能,白唇鹿自在游走于宽阔的辫状河道间,偶尔还可以碰上有几十只成员的鹿群。它们在岸边草滩或沙洲上觅食,一有动静,就迅速渡河,越过一个又一个沙洲,淌过一条又一条水道。
秋天,辫状河道成为了白唇鹿争夺配偶、求爱繁衍的战场。
过去,白唇鹿的交配地主要分布在河流周边的山坡上,可近年来由于人口增加,牧场扩大,它们被迫逐渐将交配地迁移到断崖下的无人河滩上。
即便如此,这白唇鹿的“伊甸园”也并不稳固。2000 年前后,牧民曾看到大群白唇鹿在断崖下集结,足有六七百只,而到2019年,能观察的白唇鹿群落数量已不足一百只了。
滩多水浅的辫状河道是动物们涉水而过的通道,是鸟类停留休息的驿站,也是商旅古道的渡口,唐蕃古道上的著名古渡七渡口便位于这样的河段。
每条汉河的河道都不宽,水量不大,水流平缓,负重牦牛、马匹可以轻松涉水,渡过一条水流,上到一个沙洲,歇息一下再过下一道水流,许多沙洲变成了通天河上的“安全岛”。
辫状水系之忧
美丽,逶迤,充满生命的脉动,但辫状水系目前却依旧面临着一些问题。
每到洪水季节,河床便被猛烈冲刷,河水变得浑浊;水位下降之后,大量沙洲又开始裸露。更别提到了冬季,河水封冻,沙洲和沙岛没有了水的滋润,变得越来越干燥,风沙肆虐。
尽管千百年来,季节的变化使得辫状水系区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,但近年来,全球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不断增强,还是使得长江源区草原沙化和水土流失日益严重。
比如沱沱河,在冬季,几乎每个下午都会是一番飞沙走石的场面,被誉为“万里长江第一桥”的沱沱河大桥也深受影响。为了行车安全,人们修筑了防沙网、防沙墙等,效果却还是不尽人意。
虽然沙丘的形成属于正常现象,但近年来,辫状水系形成的新沙丘却越来越多,并且开始逐渐形成以往并没有的连绵沙丘。
在漫长的岁月中,辫状水系灵动且充满生命力,像一卷丝线编织着着河流、石沙、野生动物以及人类的故事,展示了一幅壮丽动人的画卷。
如今,它的现状却不禁让人思考:倘若古老的丝线断绝,这幅长卷上,还能留下些什么呢?